02、簽約
直到徵選結束謝語芯還揪著地圖碎碎念。
理論上他們照走來的路再走回去就行，但實際上陳邵然跟她連來時路都不認得。
陳邵然想了又想，他淡定地告訴謝語芯一起跟著散場人群走肯定能回到車站，接著展開雙手理所當然地接受了謝語芯投來的崇拜目光。
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路癡想出來的。
偏偏天不從人願，他們倆正準備踏出表演廳的大門就被工作人員攔下，說是老闆有事商量。
陳邵然和謝語芯四眼相看，這下可好，剛想的辦法用不上了。
被老闆單獨約談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說不定運氣好是個機會，兩人乖乖跟著工作人員走。
倒是陳邵然上了心，覺得這事不對勁，他混了十年演藝圈看過的藝人自然不少，必然知道藝人特質，除了皮相之外，那還要有十成十的才華。
方才表演，謝語芯固然可圈可點，還生得俏麗，但現場和她相同水準的孩子少說也有四五個，怎麼就單找謝語芯一人？雖然陳邵然本身沒遇過，可「潛規則」這事還是聽聞過的。
忽然間，有人輕輕拉了他一下，陳邵然回頭一看，原來是謝語芯停住腳步，伸手拉住他一截衣角，兩雙腿不住顫抖。
謝語芯的個性直率、不善隱藏，純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然而這樣的她在演藝圈闖蕩定然跌跌撞撞。
一個狠心，陳邵然毫不留情地悶搔謝語芯的側腰，把謝語芯被逗得哭笑不得：「哈哈、不要！你做什麼啦哈哈、別鬧了！」她抱緊肚子亂躲，早忘了什麼緊張、害怕。
「記得，在演藝圈別讓任何人看見妳的心情，笑容是最有用的保護色。」
陳邵然突然說上這麼一句，說得特別認真，然後牽起謝語芯的手拉著她邁開步伐。
工作人員領他們到老闆辦公室，開門一進去是兩張相對的雙人沙發，而其中一組沙發上坐了三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長相斯文，卻俊俏得令人一眼難忘，他正瞇著一雙桃花眼啜飲熱氣蒸騰的黑咖啡，整個空間瀰漫著咖啡香。
「午安、孩子們。」男人見他們露出笑容，他放下咖啡杯特意起身伸手示意兩人坐進對面的沙發，「我是逍遙娛樂事務所的宋遙堂。抱歉，突然留住你們。」
面對男人的招呼，謝語芯乖巧應了：「您好，我是謝語芯。」她拘謹地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沙發椅。
陳邵然則一屁股坐下還舒舒服服地貼上椅背，自報家門時頓了頓才開口：「護花使者，吳祈天。」兩人的個性表露無疑。
坐下來他們倆才發現桌上原來有準備他們的咖啡，貼心地附上糖、奶精。喔、還有一盤薯片，陳邵然也不客氣拿了就吃，倒是謝語芯盯著黑咖啡有點不知所措。
對面的宋遙堂見狀似笑非笑，他跟著坐下，開門見山地對謝語芯說：「孩子，妳的歌聲甜美也不怯場，我們評審一致通過想留下妳。但在這之前我個人有個問題想問...」
他溫和的嗓音透露幾分惋惜，接著話鋒一轉：「妳當時並沒有看著評審，對吧？」
謝語芯著急地張了張嘴卻無從解釋。
參加過無數場戲劇徵選的陳邵然自然也有設想到這一點，不看評審會給人不尊重的感覺，但當時要是謝語芯看了，鐵定連表演也做不來。所以他才故意坐到前兩排吸引謝語芯的注意，讓她看向自己的同時也面對評審、觀眾。
「因為我長得太好看。」陳邵然說。
謝語芯和宋遙堂同時愣住，兩人把視線轉向陳邵然，發現他神情肅穆認真，絲毫找不到開玩笑的意思，好像自己說了理所當然的事實。
"誠懇"逗笑了宋遙堂，他笑說：「孩子，你的確長著一張傾倒眾生的臉，而我也確實對你十分感興趣，怎麼樣、想進演藝圈看看嗎？」
「沒錢。」
宋遙堂的話讓陳邵然心下一怔，但他並不會傻到把大老闆的玩笑當真，只是不冷不熱的回應著。
可宋遙堂聽懂了，眼前的孩子並非沒興趣，「我願意投資你，只要你付我相對的報酬。」他伸手扣住陳邵然的下巴，手指輕輕廝磨，有種輕佻的下流。
坐在一旁的謝語芯直覺不對勁連忙拉住陳邵然，嚴然想保護他的模樣，陳邵然倒是一副怡然自若的神情拍了拍謝語芯的手背安撫她，笑而不答。
這態度讓宋遙堂放開了手，他語帶誠懇地說：「錢不是問題，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說吧，你想要什麼。」一改先前的態度，他是真心喜歡眼前這個長相秀麗而且沉穩聰明的男孩。
陳邵然也是一愣，他從沒想過回演藝圈的機會居然如此輕易擺在他眼前。
十年前初出茅廬的陳邵然花了多少心力和時間才找到一家願意簽下他的經紀公司。他摔倒了無數次，幾近放棄，但他的執著讓他抓住機會，那種緊緊握住不放的心情刻骨銘心。然而在吳祈天美麗的臉孔下，機會竟來得如此快，甚至快得令他害怕。
既然機會來了，他也不會放手，應該說他壓根不想放手。
陳邵然沉下眼神，連帶嘴角也彎起了似笑的弧度，坐直腰桿，左腳優雅地跨上右腳。他外表還是15歲的少年模樣，但神情姿態卻讓謝語芯心頭一驚。
對面的宋遙堂不著痕跡地笑了，當下他有股自己正在照鏡子的錯覺，如他所想，坐他對面的孩子確實不簡單。
「我想要演戲，而且我也擅長演戲。」陳邵然說，目光熠熠發輝、無比自信，有著藏不住的企圖心。
見那眼神，宋遙堂真心笑了笑，微翹的嘴角有成熟男人的性感。
「孩子，你不怕我賣了你嗎？」宋遙堂問。
「作為一個演員擅長的不是演戲，而是觀察。」陳邵然回道，言下之意，他看得出好人壞人。
後生可畏，現在的孩子太聰明了。宋遙堂聞言輕笑，他拿出一份空白資料要陳邵然填，破例讓沒參加徵選的陳邵然入選。
這讓陳邵然很驚訝，因為逍遙娛樂事務所期下的藝人以歌手為主，而且重質不重量，簽約的歌手雖不多卻是個個有名，其中最成名的便是紅遍大江南北的男子團體《無色黑》。
依他所知，逍遙是不涉足演戲這一塊。
但宋遙堂明確表示他會簽下謝語芯跟陳邵然，不過未成年的他們必須先回去告知家長並在下周五帶家長到公司簽約。
好不容易解決一樁心事，陳邵然拿過資料表要填，馬上又發現一大難題。
「謝語芯。」
他突然喚她，神情異常認真，感染了謝語芯一股緊張感，她跟著露出一副認真傾聽的神情。
「你覺得我在身高欄位填上180公分，可行嗎？」
「......你還記得早上拿不到包包的事嗎？ 」
「好！180！」
「聽說人家說話啦！」
最後生性善良又認真的謝語芯看不慣拿走筆幫他填了整份資料，只差沒幫他簽名，陳邵然心底鬆了口氣，畢竟他根本不瞭解吳祈天。
只是沒想到謝語芯竟如此了解吳祈天。和他的猜測相去不遠，父母的部分被填上已歿，看來吳祈天的處境比他想像還難過。當他看到資料表上的159公分44公斤時一陣悲從中來，吳弟弟你這完全是女孩子體型啊！！他打滾耍賴都不能說服謝語芯幫他偷改身高，只能在一旁憤恨得嗑洋芋片。
正當陳邵然提筆簽名時突然有隻手蓋住簽名處，他抬頭對上宋遙堂的視線，魅人的桃花眼閃過一絲玩味。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需要的是四名美少女組成偶像團體。」宋遙堂笑說。
陳邵然嘴邊叼著的薯片掉了出來...什麼？...美少女？？
諒是心理素質良好的陳邵然一時半刻也轉不過來，這比他轉生成美少年還驚悚。
「你說你想演戲也擅長演戲，那麼在演藝圈裡演少女偶像也可以吧？」宋遙堂還再鼓吹他說走向美少女偶像(?)的不歸路，陳邵然眼神閃爍正猶豫地放下了筆，宋遙堂隨即又補上一句：「如果你能做得到我會無條件資助你。」
演女孩子？
陳邵然從未想過演女孩子，曾經他的長相限制了戲路，而吳祈天的確長得一張雌雄莫辨的臉，讓他可以嘗試決然不同的角色，這代表演出的角色不再受限。
過去十年他一直在扮演形形色色的角色探索著從未體會的人生，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甚至興奮得難以克制地全身顫抖，演戲細胞正在喧囂，他有自信做得到、更能做到完美。
十年磨一劍，眼前正擺著一個能展露光芒的絕佳機會，他渴望了整整十年的機會。
當然他也想過失敗後果，無非自斷前程連帶砸了事務所的招牌，這個決定說來瘋狂，可身為老闆的宋遙堂都不擔心了，又何必他操心，既然這個男人願意給他機會無條件幫助他，他何樂而不為。
見陳邵然點頭答應，宋遙堂才又補充了關於團體特訓的事宜，「簽完約當天就必須留宿接受為期兩個月的短期訓練，而這兩個月內四人得一起生活培養默契，孩子你不會越矩吧？」他笑著問道。
陳邵然連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對於可交往女性的定義在二十五歲以上，最好身材豐腴、手感甚佳，年紀太小或身材太瘦的女孩子不在考慮範圍。」聽得謝語芯差點噴了咖啡，太奇怪了！吳祈天整個人都吃錯藥了！
「對了、你的變聲期過了嗎？」宋遙堂又問。
吳祈天的聲音還是細緻的少年音，比一般女孩偏低，拔尖點就像少女。
這問題考倒了陳邵然，宋遙堂以為他本人沒意識到變聲與否，於是兩人看向謝語芯，小女孩一下頂不住兩個男性的視線紅了臉回答：「吳祈天的聲音一直都那個樣子。」
男孩子一旦到了成長期，聲音開始轉換、身體變得健壯就必須停止活動，這是必然的發展。在宋遙堂的打算亦是如此，成長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等沉靜一段時間之後再重新包裝吳祈天以男演員的身分回演藝圈。他把想法告訴陳邵然之後，讓陳邵然感動了一番，沒想到對方已經設想得這麼遠，同時也保證了他的演藝生涯不會因為成長期而中斷。
為了慎重起見，宋遙堂和他們談了條件，在集訓的兩個月內不能有任何人發現吳祈天其實是男兒身，連同他的團員，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一旦被發現就必須中止活動。而唯一知情的謝語芯也被做了小測驗，她能選擇幫忙吳祈天或是扯後腿。
「怎麼樣？這個條件行嗎？」
謝語芯聽到後半段簡直不可置信，怎麼會這麼荒唐的想法，她為人善良認真，當然不可能違背良心使壞。
「您究竟在想些什麼？」她問。
「因為有趣。」宋遙堂說，又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樣。
陳邵然比謝語芯更懂得看人，宋遙堂是商場老狐狸，這些個難以分辨真假的舉動都是玩笑，在逗孩子玩呢。
陳邵然喝了口咖啡，沉思了好一會才開口：「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宋老闆幫我做些事？然後我想要直接留在台北給自己做個特訓、關於演女孩子的訓練。」
「吳、吳祈天...？」謝語芯看向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少年臉龐，但陳邵然只對她笑了笑，沒有正面回應。
宋遙堂先前許下諾言，當然也答應接下這些要求。相關合約已經談得差不多，到了散會的時間，因為陳邵然留下，謝語芯只得獨自搭車返家。為了怕她迷路，宋遙堂好人做到底叫了計程車直達台北火車站，分別前陳邵然一臉正色的跟她說，「對了，謝語芯，記得退票，台北到台中的車錢不便宜，只有起始站跟到達站能退。」
「.....喔、好。」原來吳祈天比起她更擔心車錢，嗚嗚！
那時，宋遙堂給少男少女下了一個評語－－落花有意，流水豈止無情更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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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10/5-2/17)
我覺得要寫寫男孩的戀愛，可能還要等一會了
小攻還沒上線((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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