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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一直記得與母親的約定。

「媽媽一定會來接你,到時候,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溫柔的手總在離別時輕摸阿吉的頭,說阿吉是好孩子,會乖乖忍耐等她回來。

諾言卻從沒有實現過,只在兩三天後的早晨母親帶著一身酒氣與傷痕歸來。

說是家其實也不算,不過是能容納兩個成人躺下的窄小隔間,幾乎沒有家具,也沒有水電。

等待母親回家的阿吉捲曲著幼小身軀躺在髒衣服與垃圾堆裏發呆睡覺,偶爾觀察溜進來的老鼠蟑螂。

那段時光稱不上無聊或難受,至少他是真切與母親一起生活,對他們而言是幸福。

直到被人發現通報相關單位,陌生大人抓著發育過緩、皮包骨的阿吉硬把他拉離生母。

母親哭著,總是哭著,然後與他再次許下美夢般的團圓承諾。



事過一年,他還記得諾言,但母親從未出現。

志工積極幫他安排新的家庭,熱心到雞婆的程度,阿吉想盡各種惡作劇嚇跑每個人。

就算對方執意要領養他,他也能使盡渾身解數,保證對方受不了。

只到那個女人的出現---

「阿吉,你看,這位是遠從日本來的皋小姐。」

眼前的女人看起來十分年輕、氣質乾淨溫和、面貌秀麗,微笑與酒窩給人一種異常親近的信賴感。

如同童話故事裡經常描寫的母親形象,溫柔、優雅、美麗、完美,會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孩子。

「我是紗慈(saji),皋 紗慈(satsuki saji),你好。」紗慈的國語參雜日文,顯得有些笨拙。

老實說,阿吉對她的第一印象是虛假。

溫潤的眼眸裡頭並沒有笑意,目光緊盯阿吉,露骨地打量他身上每一處。

看似冰冷卻熱切的視線就像無數小蛇緩慢從腳底攀爬而上鑽入口鼻,令人毛骨悚然。

注意到對方視線卻沒發現有異的志工人員很高興地輕推阿吉,要他跟未來的養母好好打招呼。

阿吉並沒搭理志工,而是回瞪那個女人,他很快就在那雙眼睛中看見自己微微發抖面色恐懼的模樣。

可惡!可惡!可惡!努力想壓下那股莫名的恐懼感,他甚至用右手緊掐左手婉內側,想讓自己保持鎮定。

兩方的大人一直在商討著事項,領養手續的辦理由跟在紗慈後頭的年輕男人負責。

一般來說不會這麼快,但對方顯然先前就先跑過程序,早就準備好要來接他走。

「喂,女人,為什麼選我?」既然之前查過他的資料,那鐵定聽過他的風聲才對,沒道理選他。

跟阿吉一起被冷落的紗慈正要惡作劇偷襲剛剛那個男人,在聽見疑問後蹲下來,與他身高齊平。

先是比著自己接著比向阿吉,她說:「紗慈(saji),阿吉(a-ji)。」兩人名字的發音十分相似。

一改最初虛偽又可怖的笑容,這次紗慈笑的真切,她由衷為這件小事而高興。

連阿吉都扯了個自己都沒發覺的笑,「蠢女人。」


後來阿吉首次搭飛機離開台灣,起飛後,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下的風景,但找不出家的位置。

正蘊釀懷鄉情緒,打算好好記下台灣的最後一眼,結果被剛成為他老母的紗慈一把矇住眼睛。

「你幹嘛啊?!」阿吉狠狠甩開那隻柔弱無力的手臂,對方還是笑著,微笑到他背脊發涼。

阿吉並沒發現坐在走道隔端的年輕男人給了他一個「小傢伙一路好走啊!」的悲憫眼神。
 
紗慈牽起他的左手,在剛剛阿吉自己掐出的瘀青處落下輕吻,溫柔而虔誠,像在發誓。

接著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紗慈突然在那裏咬上一口,來不及反應的阿吉大聲驚叫。

可愛又性感的聲音響徹整片天際,他的旅途才正要開始。



阿吉的新家是棟深藏在山區的別墅,相當隱蔽,看起來正適合眷養小男孩,身心受創的阿吉這樣評斷。

深褐色的大門敞開,像野獸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吞噬他,他有一種再也無法回家的錯覺。

新家庭出乎意料的龐大,五個叔叔,七個兄弟姊妹,每一個人都有著與紗慈相似的氣質。

肯定都是一群批著人皮的頂級變態,他才不要一一去記!

當然,他的想法一點也沒錯。

一路跟著紗慈去接阿吉的年輕男人說:「我是三叔,小傢伙歡迎回來。」輕啄一記阿吉粉嫩的臉頰。

他是個極為俊俏的男人,有雙會吸引人的黑眸,聲音也充滿磁性,差點軟了阿吉的腰椎骨。

「三叔,那孩子才九歲,你快犯罪了。」

大概是家族裡的良心,在他人都想分一杯嫩肉羹的時刻,只有少年制止三叔的大手往人家屁股摸去。

出聲的少年樣貌清秀,氣質溫文儒雅,聲音細柔聽起來很舒服,容易讓人信任他。

阿吉惡狠狠的推開男人,也不相信剛剛幫他的少年,威嚇的叫著:「你們都是變態!」一邊揮舞他軟軟的拳頭。

看著幼子激烈地反抗,少年仍友善對他笑,「或許是吧。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奏,排行是四子。」

趁著阿吉皺眉思考,奏輕輕吻上他另一邊的面頰,還輕揉他那頭亂翹的頭髮才離去。

「咦...可惡!你們家都變態!我要打電話報警!」氣得咬牙又跳腳的阿吉用力抹著雙頰。

他小心翼翼躲著眾人衝到電話邊,拿起電話想撥才發現裏面傳來陌生外語,小臉蛋又是氣憤又是疑惑。

「...只有我覺得可愛得受不了嗎?」伸長手正準備捕獲幼子的青年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眾人。

其中一名樣貌嚴肅不苟言笑的男人輕晃手中的攝影機,表示他正為大家錄下幼子的可愛模樣。

「喂!別搖啦!到時候看影片會晃到想吐!」「抱歉。」

轉頭回來,青年稚嫩的臉龐露出詭異的笑,「來~小刺蝟別怕唷,小叔叔我是好人,別怕、別怕。」

「變態!」

「跟變態說這種話只會讓他更興奮唷~阿哈!逮到了!」自稱小叔的青年成功撲抱到逃竄的小刺蝟一隻。

忍不住一陣又親又揉,全然不理會阿吉的拳打腳踢,「哈-爽快了--!接下來換人。」

抱過阿吉的男人就是剛剛拿攝影機的大個子,眼神看起來特別兇,結果他只輕輕親一下額頭就放人。

「順帶一提,你大叔是管帳的,沒事別闖禍,不然他會一拳把你揍成刺蝟乾。」小叔如此補充。

大叔輕挑單眉,單手扛走管不住嘴招人怨的小叔,想說煩人的傢伙前腳剛被帶走,後腳又補上其他人。

阿吉也不記得哪些人說自己是誰或是誰親了他哪邊臉頰又或是誰揉了他頭毛跟屁股肉,全都鬧哄哄的。

紗慈緩步過來湊熱鬧,眾人交會眼神,聯手把小刺蝟送進浴室,獻祭給紗慈。

反正嘴邊肉不會飛走,他們往後相處的時間很多,多的是機會偷吃那口嫩肉。


「...變態...有夠變態...」不甘心的抹著淚水,打死不承認自己被嚇哭,倔強地苦撐堅強。

紗慈溫暖的手輕輕捧起那張憋紅的小臉蛋,抹去淚水,又親吻他的眼角。

阿吉仍哭著,一半是驚嚇,一半是被過度疼愛的恐懼,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他幼小的心靈還不夠堅強去了解、感受這些陌生的愛,他們的吻像是母親給予他的。

既陌生又熟悉,輕易碰觸到他內心柔軟的那一塊,心臟被狠狠掐住。

「抱歉,他們太過心急,但他們是真心想跟你玩,他們已經等待太久了。」

紗慈環抱住那嬌小身軀,溫柔的解釋,他們一直在等待可以接受愛以及回報愛的孩子。

這是他們身上所沒有的特質,缺少的部分必須由那個孩子來補足,而現在他們的孩子終於歸來。

原本還感傷的阿吉突然一頓,「...咦?妳怎麼會講國語?」

紗慈唯一說過的國語只有自我介紹,還混雜著日文,所以他還以為她不會中文。

「我一直都會,雖然不太懂名字的念法。」也就是只有名字的部分不會。

紗慈眨動那雙時而溫柔時而殘酷的黑眸,阿吉瞬間感覺不對勁,他的小動物雷達一向很準確。

那女人絕對是變態!

不負阿吉所望,紗慈迅速且流暢的扒光他,把他整隻泡進浴池又戳又揉,全身上下摸透透。

還吻了他身上所有傷口與傷痕,那些被大人所惡意傷害的痕跡,本來隱藏得很好卻仍被發現。

最後她吻上他的唇,跟母親的吻不同,紗慈的吻帶著苦藥味與些許糖果香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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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忍不住開坑了。

這故事實際上醞釀近十年久,直到小阿吉出現,小傢伙吵鬧得我受不了。

他吵著要人關愛,也吵著要給他的哥哥們自由,他們是被束縛許久的靈魂。

然而我不是這故事的主宰,紗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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