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聖誕節
陳邵然在台北十年,只有剛北上的第一年聖誕節令他印象深刻。
當時他正在百貨公司等女朋友從化妝品櫃台前大戰歸來,他閒著無聊,秉著演員精神觀察路過他的每個人,大人小孩、男的女的。
其中一個,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生得好看、白白淨淨,小臉蛋上一雙大眼睛特別兇,穿著一身連他這個鄉下男孩都知道的名牌童裝。
那孩子正對抱著他的女人大吼大叫,不斷掙扎,中年女人則是死命抱著孩子不肯鬆手,她滿臉苦情的對孩子喊著:寶貝乖啊不生氣喔。
他們身旁還站著個神情緊張的消瘦男人,他嘴裡也叨念著什麼,多半也是要孩子乖點的話吧。
多麼拙劣的演技。
綁架事件,他一看就發現了。
不知情的人們以為是孩子在跟家長鬧脾氣,竊聲指責孩子,便不再關注他們,只有他繼續看著他們。
這世上可沒有抱不住孩子、眼神飄移的父母,尤其是孩子注視那對男女的眼神透露著不信任。
為了不讓綁匪起疑,陳邵然先是繞到賣場另一端,接著沿路像是找東西的東張西望地跑著,直到距離不遠他才露出驚愕的表情跑向綁匪和孩子。
「臭小子!你媽媽跑了整個樓層在找你啊!平常不是老跟你說不可以亂跑嗎!」他故作怒態的大喊。
大音量成功引起了群眾的注意,把目光聚集在孩子身上。
達到初步目的之後,陳邵然在綁匪驚愕夾雜疑惑的眼神中迎向孩子,那個小男孩也是一臉警戒的盯著他看,顯然防備他是綁匪同夥,陳邵然不得不讚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直到靠近孩子陳邵然才鬆開眉頭,眼神裏隱約透出擔憂與溫柔,他並沒有刻意表現得明顯,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頭,「沒事吧?」
他的反應如此自然,那種失而復得的溫柔讓周圍的群眾相信他是孩子的關係人,也讓大家看懂這場戲,那對中年男女抱走了孩子,而陳邵然是來找孩子的。
連同綁匪也是心頭一驚,糟糕!孩子的家人找上門了!
確認孩子沒受傷,陳邵然才轉頭看向綁匪,語氣誠摯地說:「麻煩你們照顧這孩子了!這小子從小脾氣壞,肯定又打人了吧,真的很抱歉!也很謝謝你們!」
他伸出手以表致歉與謝意,算是給了綁匪們一個台階,綁匪倒是真以為陳邵然將他們倆誤認為顧孩子的好心人,也伸手和陳邵然握了手。
陳邵然跟那對男女客氣寒暄完才一把抱住孩子,溫柔地將孩子環進胸膛。
綁匪之一的中年女人對天發誓,她從沒見過這麼鐵漢柔情的場面,在抱住孩子的瞬間,那名青年紅了眼眶、還泛出淚光,徹底融了她一片母性,是個好男人啊!
四週還傳來圍觀民眾的恭喜聲,說孩子找回來真是太好了!!
連帶小男孩也相信這男人是媽媽派來找他的,不然怎麼知道他脾氣很差?還這麼擔心他?小男孩卸下心防用小手臂回抱陳邵然,這下綁匪也不得不放開手,讓陳邵然成功抱走孩子。
他成功演了一場戲,將孩子尋了回來,等綁匪走遠,陳邵然才親暱地捏捏孩子的鼻頭,「好了、迷途的小王子,該來找你的媽媽啦!」
但孩子卻愣住了:「你不是說媽媽在找我?」
「對啊、但我們也要找她啊。小王子,我們去廣播站呼喚媽媽過來接你吧。」
聽到這話,孩子倒不樂意了,他嘟起粉嘴撇過頭說:「不要!」
在他小小的腦袋瓜裡覺得被廣播是很丟臉的事,就像是學校常常廣播他到教導處受罰一樣,他才不要讓媽咪丟臉!
陳邵然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好面子,只好改個方法:「唔、既然我們小王子說不,那還記得你家車子停在哪嗎?」
多虧孩子記性好,不只位置,連車牌號都記得!到停車場前,陳邵然還是到櫃台留了訊息,請他們廣播車號約車主在那邊相見。
他們在車子旁等了好一會,而孩子還在他手上,因為小王子嫌停車場地板髒。反正孩子輕,陳邵然也就抱著,他笑了笑故意親吻孩子的手:「遵命、我的小王子。」成功惹得小男孩又炸毛,大叫他變態,儘管孩子兇巴巴的罵他,人還是像隻小無尾熊整隻賴在他身上。
直到小王子的爸媽一邊叫著「祈天啊!」一邊衝過來,小王子的媽媽邊哭邊抱著孩子又親又摸,而小王子的爸爸則用力握住陳邵然的手感激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時候陳邵然才知道,自己引以為豪的演技還有加強,失而復得的心情比想像中還要不能控制自己 ,那種心情他還不懂,只能笨拙的模仿。
但他知道小王子真的是父母心目中的王子。
今天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小王子離去前對他揮手再見。
雖然沒能知道小王子的本名有點可惜。
喔、還有一個收穫。
一封來自他女友血拼回來不見男友之憤怒的分手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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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吳祈天5歲、陳邵然23歲,要是十年後兩個人真遇在一塊,那大概就是個犯罪臭的故事了。